【國度廣場復興系列】 之 八六零 清華學派(17):隱藏的愛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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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用愛心互相寬容」 (弗4:2)
 
   清華成功湖是我家三代遊憩的最愛,它曾是我孩子們成長時的後花園。
 
  波光粼粼的成功湖心有一「湖心島」,上有「寄梅亭」,始建於1965年,為紀念第二任校長周貽春(字「寄梅」)。
 
  周貽春畢業於耶魯,曾為孫中山英文秘書,後任清華學堂教務長、校長。他將清華學堂改辦為完全大學,重德智體全面教育。他因與當權政府意見相左,憤而辭職,立下清華風骨典範,連永遠的校長、基督徒梅貽琦,始終以「老校長」尊稱他。新竹清華湖心以「寄梅亭」紀念之,其來有自、一兼二顧。
 
  那年我初中(國一)時,在清華園過了一個難忘的暑假。
 
  我的鄰居黃欽沅,以第一志願(全國聯考前五名)考上清華物理系。升大二的暑假,他邀我來清華陪他溫書。
 
  欽沅的父親曾因經商失利,搬到士林廟口附近與我家比鄰。我祖父也因一夜受騙,從「田僑仔」淪為落魄戶、抑鬱而終,家族羞辱地搬至該陋巷。欽沅和我同病相憐,他長我幾歲,特別照顧我。他的功課好,教我念書,他也是我學習對象。
 
  是時,清華還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,我倆搭火車、到新竹市區轉乘每小時一班的公車,一路晃到校園,備極辛苦。
 
  一早,欽沅帶我到小吃部。哇賽,五毛錢一個大饅頭,外加濃濃稀飯喝到飽──對於我們這些窮孩子,真是人間天堂。我深深愛上清華。
 
  傍晚,我們散步到成功湖心,暮色低垂情景迷人,他低聲告訴我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故事。
 
  當年,清華學生都是全國絕頂聰明的才子,來到這個鳥不語花不香的地方,深覺無聊。於是,有人想出一個點子,要把這亭子顏色改一改,塗成深紅色,代表吉祥與滿腔熱情。
 
  清華校園晚上一向暗寂無人,一夥同學趁夜黑風高,摸到亭內,快速將之塗紅,立刻返回宿舍,若無其事的安睡,等著隔天看教官們氣急敗壞。
 
  忙了一晚,第二天他們遲遲起床,大夥早餐後,不約而同、默默互使眼色、佯若無事地漫步到成功湖。
 
  嚇,怎麼顏色居然依舊不變。
 
  原來,教官們早已得到情報,只是默不作聲,讓這群調皮孩子玩個夠;趁他們累了,回寢室睡覺,才偷偷找幾個工人再把它塗回來原色,裝作沒事發生。
 
  那是白色恐怖年代,這群孩子不知天高地厚,「紅色」可是禁忌。校園出現紅色,猶如與匪隔海唱和,是輕則入牢、重則槍斃的大事。但清華校方、教官們深愛這群學生,極力呵護這些涉世不深的孩子──他們是那世代珍貴的國家資產啊。
 
  頓時,在我年幼心靈裡,我深知這是一個愛的學校,我心生景仰,誓要來這裡當學生,容讓這群偉大教師們給疼愛。當年,因為清華沒有生醫農領域的科系,只好向隅,但將來若有機會,我一定要來清華做個愛護學生、甚至也願以生命維護他們的教師。
 
  為此,後來我沒有回到台大母校或中研院任職──清華是我自幼唯一選擇。
 
  「清華學派」無他:如基督,惟愛與榜樣。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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