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國度廣場復興系列】之七五九 那一代的歸國學人

【國度廣場復興系列】之七五九  
那一代的歸國學人
文/潘榮隆
(新竹新恩堂牧師、清大生命科學講座教授)
 
    年金改革後,終於聽到軍公教要加薪。哇!真好,選舉又到了。

    我時常想起幾位同事,他們的際遇,親身看過,一定終身難忘。

    那年代,清華大學只有兩個生命科學相關的研究所,我受聘其中之一,因人少,大家都很熟。當年人事編制,一個研究所「五員一工」:五位教授、一位工友。就是那麼分布平均,這兩個研究所各有一位教授(1/5 = 20%),前後發生類似事件;統計學告訴我,這就不是湊巧,而是那時代歸國學人遭遇的縮影。

    我們返國後,在學校裡認真教學、研究,一心只希望這個國家更好,不要像我們,為追尋真理、理想、謀得一技之長,青春歲月裡就浪跡天涯。

    各在某天傍晚,正如往常,他們拖著疲憊身心,回到宿舍,打開大門,映到眼簾的竟然是高掛在客廳中間、吊死的師母!

    一個人生歷練單純的讀書人,面對此景,是何等震驚,鎮定不下來,顫抖著身子,急忙以蒼白無力的手放下師母,輕撫她的鼻孔,沒有了氣息,試按她的脈博,沒了心跳。

    「怎麼會這樣?怎麼會這樣!」同事瞬時轟然大叫。

    緊緊抱著師母,像個小孩,他們無助地哭起來,時而晃著師母,時而捶頓地板,呼天搶地。直到小兒子放學回家,看到此景,驚惶失措,伏在母親身上,隨同放聲大哭,淒厲叫喊:「媽!妳醒醒!妳醒醒!」

    待鄰居趕來,才喚請學校警衛,處理善後。而那條生命早已回天乏術―那個傷害永遠刻勒在父子心底,終身難撫。

    師母的想法很單純,先生為了對這塊土地、這個國家表達愛與理想,願意拋下在美國已成的工作,她可以同意,但兩個ABC(美國出生的華人小孩),一個上了高中,只好繼續留在美國就學,小的帶回台灣就近照顧。為了可以同時全然照顧三個家人,她只好捨命羽化成仙,讓孤魂自由穿梭太平洋兩岸―就這樣,她吊死自己,乘願而去。

    從此這個家毀了,我同事的研究也垮了,孩子成了心靈受重創的單親兒。

    類似這種罹患憂鬱症的師母,或因而婚姻破碎的同事,多少歸國學人的家庭崩解,在我周遭比比皆是。正如舊俄大文豪托爾斯泰說的,幸福的家庭都一樣,不幸的家庭,各有各的不幸――述說不完。

    這是當年「亞洲四小龍」之首的底層故事。所以當教授年金改革一砍下來時,他們沒有叫喊,因為他們曾經喊破了喉嚨,他們也沒有流下淚來,因為他們已流乾了眼淚,他們更沒有話說,因為他們已從英雄被咒成「米蟲」,不會再說人話了。他們只是默默承受,正如他們的校長,知悉他們處境的李家同教授(天主教徒)所說:「晚境淒涼。」

    身為校園守望的基督徒,與他們同時代、同享悲喜是我的榮幸,我卻要為他們講話:雖然政府無情無義、社會忘了他們曾付上的努力與代價,公義的上帝必會記念;因為「婦人焉能忘記她吃奶的嬰孩,不憐恤她所生的兒子?即或有忘記的,主卻不忘記!」(賽49: 15)

    我堅信,神是愛,祂必會親自撫慰那代學人的傷口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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